甜糖山

08.       

虽然因此逃避了喝酒的任务，但怎么处理醉酒的叶修却成了另一个棘手的问题。

周泽楷不想打电话找轮回的队友，解释起来太麻烦，未免又要被笑话。

长相一流却一直保持单身，因为这点他被队友开过不知多少次玩笑。他又不是牙尖嘴利之辈，就算被队员调侃性取向，也只好摆出队长的架势宽宏大量，不予计较。

更不可能去找兴欣战队的人，且不提叶修已经退役，兴欣在H市，离得未免太远了些。

尽管他知道叶修家在哪儿，叶修也肯定带着钥匙，但是周泽楷不可能把一个醉汉往房子里随便一丢就心安理得回家睡觉。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自己做的事，就要自己承担后果。这是成年人的法则。

周泽楷很清楚这点，于是自认倒霉——谁叫我一时心软，答应陪他喝酒了呢？

两个沾酒就醉的家伙去酒吧，这事可以入围今日最佳系列了。

他叹了口气，抱紧了怀里的人。

叶修在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就发现这里并不是自己的屋子。

他头仍疼着，一时半会没想清楚前因后果，只道自己是喝昏了头，连身在何处都不知道了。好在身上仍是衣着完整，也没发生什么一觉醒来身边躺了个陌生人的惨剧。

——什么陌生人，昨天我是跟小周在一起的。

他终于想了起来自己昨夜逞能，一口干掉一杯度数不低的鸡尾酒，转眼就失去了意识。这下，因酒精而变得迟缓的大脑也反应过来了，想必现在自己在周泽楷家。

本来他想的是由自己来照顾喝醉的周泽楷，没想到世事难料，竟是完全颠倒过来。叶修吐吐舌头，让小周辛苦地伺候一个醉汉，这可真不是前辈应该做的事。

他爬起来看表，现在才刚过六点，于是又有了新主意。

他悄悄溜去厨房，想准备一顿丰盛的早餐，权当昨日给人添了麻烦的补偿。

拉开冰箱门，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吐司、鸡蛋和培根。除此以外竟是什么都没有。

叶修大跌眼镜，该是有多么恐怖的自制力，才能做到每天早餐都吃一样的东西啊。他不甘心，又是翻箱倒柜一番，但除了在一个柜子里发现一些新鲜水果外，就一无所获了。

有心想卖弄厨艺，可惜巧夫难为无米之炊。叶修略有不甘地拿出食材，也懒得套围裙，开火就做了个简单的美式炒蛋和煎培根，又热了几片吐司。

他端着盘子走向起居室，估摸着再过十分钟就去叫醒周泽楷，却发现心里想着的人已经坐在了餐桌前——眼神呆滞，头发凌乱，当然，魅力不减。

叶修发现他没扣好睡衣扣子，露出一小片锻炼得当的胸肌，不由心痒难耐，恨不得把衣服扒了好好欣赏一番。

“醒了？来吃饭吧。”叶修把餐盘往他面前放。

良久，周泽楷才看向叶修，他目光发直，麻木地道了谢。随后像是无知无觉一般，机械地抓起刀叉就吃起来。显然还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

这个状态叶修也是很熟悉的了，在兴欣当网管的时候，他总结出一个规律：通宵刚醒总会有段时间脑子发蒙。他自己往往是被老板娘推了脑袋才醒过来。

——昨天照顾我这个醉鬼到很晚么？

他打心底里感到一丝不安，期期艾艾，却没办法把问题宣之于口。

毕竟，这实在是明知故问，按小周的性格，无非也就是点点头，顶多加上一句善意谎言:“不晚”。那样的话自己又该如何回答呢？

是谢谢，还是抱歉？

所以最终，叶修没能问出口。

他只是轻轻拍了一下周泽楷的手，问他洗漱了没。

半晌，红晕爬上了那张好看的脸，脸的主人有点不好意思：“没有。”然后下意识地用手捂了一下脸，好像才刚刚从梦里醒过来。

这下看起来清醒多了呢。叶修想着，没想到看似老成持重的轮回队长也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可爱非常。

他伸手拦住急匆匆要冲去洗手间的周泽楷，在对方茫然无措的表情中帮他把胸口的扣子扣好。

他扣得很慢，放任自己更久地享受这种亲密体验。

 

09.

周泽楷回来的时候，桌上又多了牛奶和洗净切好的各类水果。

他随手拿起一个草莓丢进嘴里，随着牙齿咬破外皮，酸甜的汁水渗出，颇为清爽。

叶修则撑着下巴，安静欣赏着英俊的心上人吃东西。

屋外天早就亮了，阳光斜斜地投入这一小方起居室，映照在周泽楷脸上，衬得他五官愈发深邃立体。叶修又开始想抽烟，借这一种欲望来克制另一种欲望——晨光中的周泽楷看起来实在太迷人，让他恨不得把他吞吃入腹。

更准确地说，什么样子的周泽楷都过分迷人，让他对自己的自制力产生前所未有的怀疑。而这种怀疑简直与日俱增。

他再次坚定了要得到周泽楷的决心。这样的人，不收到自己怀里，是会夜夜难眠的。

“你家能吃的东西也太少了。”叶修没话找话，“你每天早餐都吃这些？”

“不，”周泽楷否认，“一般只有吐司。”

“哈哈，”叶修忍俊不禁，“原来比我想象的还惨。”

“方便。”周泽楷为自己的早餐辩解，有点生气，鼓着双颊瞪了一眼叶修。但连这一眼瞪得也毫无杀伤力，只像是撒娇的小孩。

叶修则被他嘴边一圈白色的奶渍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全然没工夫再调笑两句了。

好像小花猫。

“今天周日，应该不用去轮回吧？”叶修收拾着碗筷，随意试探。

周泽楷懒洋洋地缩在椅子上，连眼睛都没抬：“不用。”自然，也没有要上前帮忙的意图。

叶修觉得有趣，在公众面前彬彬有礼、温文尔雅的轮回队长私底下竟是这样一个人。慵懒又任性，撩人得过分了。

他深呼吸了三次，才稳住声音，半开玩笑地问：“小周，不来搭把手？”

周泽楷终于看向了叶修，他俨然一副无辜的模样，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像是有一弯湖水在荡漾，唇色艳丽，此刻正咬着下唇，露出一点洁白的牙齿来。

“你也不用收拾。”他开口，声音依旧带着初醒的沙哑，在叶修心头撒下了一把碎沙，磨人得很。

“你是叫我也别弄了？”叶修哑然失笑，“你可真是懒得紧了。就这么想窝在椅子上？”

无辜的小孩瞬间变成了气鼓鼓的猫，周泽楷软绵绵地瞪了他一眼，作势要站起来。

叶修本就只打算开个玩笑，可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打算搭把手，心叫不妙，玩笑话说过头了，把人给说恼了。于是又哄道：“我快弄完了，你去沙发那边吧，洗完碗我就过来。”

他说着，迅速把碟子一摞，抱在怀里，向厨房走去。转眼工夫，便熟练地打湿了碟子，往上面抹洗洁精，然后拿着铁丝球刷，一下、两下。

——他突然僵住了身体。

“小、小周……你干嘛？”叶修低声问，因为身后人过于靠近的气息而止不住地颤抖着。

 周泽楷几乎用气声在回答：“帮你。”声音低沉又沙哑。

叶修被他温热的、轻浅的呼吸撩得脑子一片空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