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糖山

* @硝化 本来准备的文要拖到三月了，但还是写了个短篇送给你～生日快乐fafa❤

01

夏天的某个下午，S市幼儿园内，周泽楷小朋友带了一袋引人注目的巧克力来班上。这款巧克力风靡全国，小朋友都喜欢，可惜一袋难求。因此一见周泽楷手上的巧克力，班上的小朋友们双眼都突然放出光来。

一人要一个的，周泽楷又有求必应，一时谢谢、不客气声此起彼伏，颇为壮观。不到五分钟，就瓜分了小半袋。

还好上课铃声及时响起，同学们作鸟兽散。周泽楷看袋里还剩了五六颗巧克力，想起自己还没来得及吃，便悄悄拈起一个。可还没拿出来，就被同桌叶修小朋友打断了。

“楷楷，你在吃什么呢？给我尝一口呗！”叶修很感兴趣地盯着巧克力，手已经往袋子那儿伸去。周泽楷觉得对同桌该比其他同学更好些，犹豫了几秒，索性把袋子整个塞进叶修手里。

“谢谢咯。”

“不客气。”

周泽楷没想到对方是真的不客气。

只见叶修端详了巧克力一会，冷不丁拎起袋子对准嘴巴，一口就把里面的巧克力都倒在了嘴里。

目睹这一切的周小朋友惊呆了，连话都说不出来，嘴巴怔怔地张大，眼底一下子就泛起委屈来。

他还没来得及做出控诉，叶修却变魔术似地从抽屉里掏出一袋一模一样的、没开封的巧克力，小心地放在周泽楷手上。

“这个，请你吃。”他咧嘴一笑，双颊红扑扑的，眼睛弯如月牙。

“谢谢。”周泽楷总算松了口气，又突然觉得脸有点烫。

02

秋天的放学时分，突然就下雨了。周泽楷被困在小六三班里，只能望着窗外的雨景打发时间。

今天是他值日，他一贯是最认真的那个，这次也毫不例外地留在了最后。眼看着教学楼已经人去楼空，只有穿堂风吹得呜呜作响，周泽楷打了个激灵，打算在座位上再呆一会。等雨停了再回家。

嘎吱一声，教室老旧的门被拉开了。

周泽楷正发呆着呢，可被吓了一跳，脸转过去见是叶修，这才松了口气。

“怎么，你还没走？”叶修朝座位走去，随口问了一句。

“值日。”周泽楷简短地解释了一下，就被叶修手上抓的长柄伞吸引了注意力。

能不能开口，请叶修带自己回家呢？周泽楷陷入了沉思，可他又怕这样太麻烦叶修，一时踌躇不定，不敢提出请求。

倒是叶修，边翻抽屉边跟周泽楷聊上了天:“嘿，你说我这个记性，竟然忘记带今天的作业回家……”

周泽楷嗯嗯两声，突然有些好奇第一名同学会忘记带什么作业，便下意识探头瞟了一眼。根本不是今天的作业呀。他愣了愣，纠结了几秒，还是把真相说出了口:“那个，不是作业。”

叶修的手僵在了半空，他尴尬地笑了几秒，才勉强解释道:“哎，今天没认真听，见笑了哦。”

既然没有忘带东西，为什么还不走？

周泽楷渐渐焦虑起来，外头雨越来越大了，他好几次都要忍不住开口了。如果不是怕离太远，叶修会为难……

“说起来，你是没带伞么？我住XX苑，你家顺路的话可以带你哦。”叶修终于打破了教室里维持了足足十分钟的寂静。

“诶？”周泽楷惊讶地挑眉，“我住YY小区。”

“那很近啊，是我家的必经之路哦！一起走吧。”不知何时叶修已走到他身边，极为自然地勾住了他的胳膊。

跟我回家。

03

S市春季气温奇诡，明明起床时还温暖着，上午却忽的寒风呼啸，一点没有春风温柔的气息。

第三节课打铃了，周泽楷却没法专心听课，即使这是十分重要的数学课。

他的同桌叶修，正在微微地发抖，还把书包抱在胸前。甚至连背都弓了起来。

周泽楷悄悄抓紧了自己书包里放的一件厚毛衣，是妈妈出门前硬要他带上的。不过少年身体好，穿着单薄的校服外套也不觉得冷。初中的小孩要风度不要温度，也算是人之常情。

“你……冷吗？”终于，他还是问出了口。

可能是声音太小，叶修根本没反应。

周泽楷的手指也有点抖，毕竟他认定上课打扰同桌是一桩重大罪行。可是叶修实在是一副冻得不行的可怜样儿，要视而不见，那是不可能的。

他抿紧了唇，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般，轻轻用手指戳了戳叶修瘦削的脊背。对方立刻转过头来，压低了声音问他干嘛。

虽然说这件毛衣是自己穿过的，但是眼下……

周泽楷挤出一个有点僵硬的微笑，只觉得舌头更加打结了:“穿这个吧。”说着，他把毛衣一把塞进了叶修怀里，随后猛地扭回头去，摆出认真听课的架势。

他眼睛虽盯着黑板，心思却难免飘到了其他地方。浑身上下的感官仿佛都提高了几倍的灵敏度，集中到了耳朵的听力上——他连自己同桌穿衣服的窸窸窣窣都听得一清二楚。

叶修是如何拉下外套拉链的，怎么套上毛衣的，最后又把外套重新穿上。

他不由自主地竖起耳朵，把声音一点不漏地收录。

直到一个温柔的、低沉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他耳畔。

“谢谢你，很暖和。”

周泽楷微微偏头，穿着他毛衣的叶修正在对他微笑。

他忽然明确地听到了心脏砰然的跳动声，一下比一下快。

“那就好。”他又听到自己这么说道。

04

高三课业压力是极大的，即使成绩优秀如周泽楷也不能幸免。临近高考，生活充实、快节奏，也千篇一律，唯一可以喘息的时机，大概就是晚自习结束后跟叶修一起散步的二十分钟。

他们绕着操场边走路边互相抽背刁钻的知识点，几乎是在刻意刁难对方，有时候还为正确答案吵得不可开交。闹腾是闹腾，可是喜静的周泽楷竟然也渐渐习惯了这种感觉。

好像叶修跟自己这么亲密，是很理所当然的一件事。

亲密归亲密，只偶尔、偶尔在叶修试图挽着他的手的时候，他会不着痕迹地避开。

说到底，他还是做贼心虚。

暗恋的情愫虽然隐晦，但聪颖的少年已经有所自觉。高考在即，他不敢也不愿为彼此的未来打上哪怕一丝危险的可能性。

但是逃避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途径。

今天是叶修生日，刚满十八岁的少年笑容满面地直视着他的双眼，得寸进尺地要求增加一个礼物。

周泽楷纵容地点点头，没料到对方突然曲起了一边手肘。

“挽住我的胳膊，”叶修眨眨眼睛，语气轻盈，“这样你生日的时候，我就送你个更好的礼物。”

每次想挽我胳膊都没成功，所以生气了要让我来主动吗？

周泽楷在心底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动声色地勾住了他的胳膊。

肌肤自然而然地挨在了一起，对方的三十七摄氏度传导到自己这边好像就翻了两倍多。周泽楷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恨不得让这被拉长的时间能走得快一点。

可以触碰，又不能立刻拥有，实在煎熬。

可是仿佛在内心深处，他又希望时间能再慢一点。
慢一点，让他们可以这样亲昵地挽着手的时间再长一点。

二十分钟终究是短暂的，闹钟不合时宜地响起。叶修迅速掐停了它，但还是没能阻止周泽楷那句雷打不动的“该回去了。”

“哦……”他悻悻然应了一声。

周泽楷安抚地揉了揉他的头发，刚想说点打气的话，叶修却甩了甩胳膊，小声抱怨道:“这么久，胳膊都麻了啦。”

为了方便周泽楷挽着自己的胳膊，他一直保持着手肘弯曲近乎直角，这二十分钟走下来当然肌肉僵痛。周泽楷心里一动，像是有暖洋洋的风吹过胸口。但他并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好安静地等着下一句话。

叶修沉默了好一阵子，才缓缓开口:“你帮我揉揉呗，麻了。”

闻言周泽楷垂下眼帘，突兀地对上了他恰巧抬起的眼睛。两双目光在夜空中短兵相接，顿时擦出了炫目的、无形的火花。

没问题。他想着，用行动代替了回答。

05

S市人总是有点恋家的，周泽楷拿了足以去北方一流学府的成绩，最后却选择了S大的热门专业。在这点上，叶修倒是跟他不谋而合。北方空气污染太严重啦，新鲜事物太多啦，已经很有大人模样的叶修站在他面前，振振有词着。

十一月末，凉意翻涌，他们仍保持着晚上散步的习惯，不过不再像以前那样生分地保持距离了，而是大大方方挽着手。好在校园够大，行至人迹罕至处，也不会被奇怪的人评头论足、上下打量。

叶修照例是怕冷的，穿得厚实，整个人看起来软绵绵、暖融融的。周泽楷一袭笔挺的黑色风衣，内搭灰色鸡心领T恤，版型正又酷，本人倒是谦逊得很，从来不居貌自傲。

到了小树林旁，叶修突然停下了脚步，开始从书包里翻东西。

“今天是你生日，”不多时，他取出了一条黄灰色格子围巾，捧在手上对周泽楷笑，“这是给你的礼物。”

见周泽楷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看，他有些羞赧地左顾右盼起来，声音也渐渐低下去:“嘛，纯羊毛的，很暖和……你啊，会不会系围巾？要我帮你吗？”

周泽楷怎么可能不会围围巾？可他还是摇了摇头，示意叶修帮自己戴上。

柔软的围巾被一圈圈绕在脖颈上，热意逐渐氤氲。叶修的脸近在咫尺，似乎是被冷风冻着了，显得红扑扑的。

像是，红苹果。

好想咬一口。周泽楷下意识地想到。

正在此时，叶修又开口了。

“还有第二个礼物，楷楷，我可爱的同桌，我……”他的脸越靠越近，越靠越近，最后几个字根本是挨着周泽楷的嘴唇说的，“我最喜欢你了，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啊，这个苹果。

周泽楷暂时说不出话，只好轻轻捏住了他的下巴，含住了他送上门的嘴唇。

和想象中一样好吃。

十八岁的周泽楷，以前你什么都不知道。

得到了一大包巧克力的你不知道，叶修小朋友早就准备好了这包巧克力，只不过在发愁一个合适的送礼时机。

安全到家的你不知道，每回值日时你从来不是这个班上走得最晚的同学，当然，叶修也压根不住XX苑。

情窦初开的你不知道，叶修书包里同样有一件妈妈非要带上的厚毛衣。

不过，此时此刻，关于他那些秘而不宣、又无处不在的爱——你什么都知道了。

FIN.